2010年9月30日 星期四

你賺多少錢?


越南是個改革開放才十多年的國家。像河内這樣的都市,你不會強烈的感受到人與人之間存在著像世界許多大城市人之間存在著的一層可怕的距離感。

作爲一個在越南生活的外國人,不管是上菜市場買菜,坐計程車或在路邊攤吃一頓牛肉河粉,我們無時無刻都要應對越南人的五道問題:你的國籍?你結婚了沒?你從事什麽行業?作爲一個女人,這個問題要回答就比較有難度:妳今年幾嵗?還有一道難度相當高的:你一個月賺多少錢?

我有一次自己去市中心閒逛,回家時招了一輛摩哆車的士載我一程。一路上司機先生和我沒有任何交集,他專心開他的摩哆車,我欣賞沿路的街景。抵達家門口時,我掏錢還給司機先生,司機先生突然笑嘻嘻問我:「em, 妳今年幾歲?」(em:越南人稱呼年級比自己小的女性)

看我把眼睛瞪得好大,他以爲我沒聼懂,又再重復問一遍:「em呀,妳今年幾歲了?」我呆望了他兩秒,等我回過神確定他是在問我的年齡時,我的本能反應:老娘幾歲関你什麽事?可是我學‘語’不精,怎樣也無法把句子組出來。

我突然想到香港有個譚校長,人都快要六十的阿伯了卻年年說自己二十五。我在走進家門前突然轉身厚顏無恥地對司機先生說:「Anh呀,我今年二十五!」

另一個非常有趣的經歷,有一次我們跟一個也是在河内生活的美國朋友David一起去參觀一間寺廟。在進入寺廟前,一個和我們擦肩而過的男人突然回頭叫住了David,劈頭就問他:「你一個月賺多少錢?」看著David有點無可奈何又 拼命忍笑的表情,我們倆要很努力才能不笑出聲來。

甲先生一個月賺兩百美金,乙小姐的薪水一個月美金兩百五,丙小姐。。。。在我們的社會即使是交情好到可以共喝一杯水的同事或朋友,也未必會清楚知道對方到底一個月賺多少,但在牛先生的越南同事之間,大家都清清楚楚,毫不相瞞!

因此,當這些越南同事無法在牛先生那裏得到他們想要知道的答案時,他們把目標都轉移到我身上來,旁敲側擊問我牛先生一個月賺多少錢。我很笨,給了一個打死也沒人會相信的答案:不~知~道!

他們之間的相處似乎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隱瞞彼此,大家好像都沒有秘密。

牛先生的一個馬來同事鐵漢,有一天傍晚下班前請一個跟他很要好的越南女同事載他去市中心的昌天大廈購物。隔天一早八點多,我和鐵漢一起坐在客廳吃早餐,家裏來了一個越南女孩,見到鐵漢就問: 「聽説你昨天去昌天大廈了,是嗎?」鐵漢回答說是。「聽説你買了。。。」女孩咧嘴偷笑,不繼續說下去。

過不久又來了一個越南女孩,她也問鐵漢同一個問題:「你昨天去昌天大廈呀?買了什麽呀?」臉上是嘲弄的一笑。鐵漢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她。

我實在好奇到不行,就問鐵漢:「你昨天去昌天大夏到底買了什麽?怎麽大家都知道你去了昌天大夏!」

鐵漢掩嘴偷笑。我肯定他一定是去買了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逼問得他更緊。他一副似笑非笑,要說又不說的樣子弄得我心癢癢。 他捉住我的八卦,死都要我用猜的。

一陣胡亂猜測後,我終于失去耐性,拿起桌上的杯子作狀要丟他。剛好這時又來了一個越南同事,不等她開口,我馬上說:「我知道他昨天去了昌天大廈,他到底買了什麽東西?」

越南女孩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後說:「六件底褲!」

2010年9月16日 星期四

她問我古晉在那裏?


不久前去百貨公司逛街,看到一個平時賣得不便宜的衣服品牌在大折扣。我的三個姐姐很喜歡這個品牌的衣服,我即使不喜歡人擠人,也馬上一面撥電通知在貓城的姐姐,一面沖進去“搶購”。

招待我的服務員是個二十幾歲來自我國某州首府的年輕美眉。看我像搶劫一樣一次橫掃了二十多件衣服,而且有幾件還是重復的款式,她好心地提醒了我。我說是幫姐姐代購,她們不介意穿同款的衣服。服務員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妳的姐姐在那裏?她們怎麽不親自來選購?」

我答說三個姐姐都在古晉。

「古晉?」年輕美眉原本水汪汪的雙眼張得比水蜜桃還大地看著我。

「是啊!是貓城古晉!」

美眉歪著頭再問:「古晉在那裏啊?我怎麽沒聼說過!」

我認真地看著她說:「古晉是砂勞越的首府,妳知道砂勞越吧?」

「砂勞越?當然知道!」頓了一下:「砂勞越是在沙巴對嗎?」美眉服務員說。

如果我是剛從古晉出來看世界的人,我可能會當場昏倒。我們東馬兩州今年已經加入馬來西亞這個大家庭47年了,原來大家對彼此的了解和認識經過了47年漫長的歲月,還是像中間隔著的那片海洋那麽遠。這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一國兩制”呢?

回家的路上,我禁不住想起自己離家這些年的歲月。想起自己九十年代初十九歲那年離家到新山讀書的那段日子。剛抵達學院報到時,被一些在學校沒用功讀地理的西馬同學“獨家專訪”的情景:「你們從古晉坐船到新山需要多少天?」,「你們都住在山洞或樹上,對嗎?」,「有水有電供應嗎?」,「你們是用馬幣嗎?」「古晉是不是滿街都是貓呀?」(這個問題其實能接受)西馬同學的“幽默”,讓我們東馬人啼笑皆非。

重復回答類似的問題多次後,我們東馬人也學會了“幽默”,「我們坐舢板飄揚過海來新山!」,「我們都是搭電梯上樹,坐火車進山洞,懂了吧!」,「只能靠天吃飯了,有下雨就有水,没下雨就喝海水!」,「我們還是活在物物交換的年代!什麽是馬幣啊?」現在想起才覺得當年還年輕的我們真是幼稚到極點!要知道,隔了一片海洋,人家也沒有義務一定要知道我們到底在過什麽樣的生活,住什麽樣的房子吧!我們其實應該多一點耐心解釋,彼此才能相互了解!

還記得有一年在倫敦,在一個聚會上,一個英國人得知我是來自婆羅州的子民後,好像找到知音人似得高興到跳起來,聲聲傾訴著他對婆羅州的思念。坐在我身邊跟我同國籍的一個“大都會女郎”不解地看著他說:「婆羅州可是非常落後的!」頓了頓:「聽説還保留獵人頭的文化,你難道不害怕嗎?」我火極了。想罵,又憋住了。

英國人聼了她“獨特”的見解後,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結果那天晚上,那個英國人給“大都會女郎”這個土生土長的大馬人,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她人生中最寶貴的地理課。很多年過去了,我和“大都會女郎”也早已失去聯絡,她也許已經走遍了全世界看盡了全世界最優美的風景,了解了世界各國的人文風情。我卻總是好奇她最後有沒有勇氣踏上她了解中這片“獵人頭”的大馬另一片土地上看看呢?

身為沙砂子民,我也不想每天埋怨我們有多被虧待或受了多少委屈,也不想怨天尤人地詛咒我們的祖先做了多大的錯誤決定。我們也不需要政府蓋什麽世界頂尖的“蠟燭”在我們的土地上,而且也和我們兩州的氣質和格調不匹配。

但是我卻希望,當我們的政府決定要蓋破全世界紀錄的高樓大廈或什麽的的時後,能想想我們沙砂兩州有多少住在内陸森林的孩子要走上一,兩個小時才能抵達學校上學,而在我們兩州的内陸地區多蓋幾間設施完善合格的學校,或接駁水電給我們住在内陸地區的子民來得實際吧。。。。

畢竟,比起我們兩州每年貢獻給中央政府的大筆收入,蓋幾間學校或供應水電也實在是微不足道吧!


古晉沒有滿街的貓隨意的走上走下,所以不必擔心走在古晉的街道上會不小心踩到貓屎!但千真萬確的事實是:我們有很多貓的雕像!

2010年9月12日 星期日

在歐洲上厠所的血淚史

在葡萄牙里斯本,爲了來這裡,我走入了草叢!


歐洲基本上是個很好旅行的地區。這裡生活舒適﹐交通便利﹐國家與國家之間幾乎沒疆界﹐跨國容易。但作為一個旅遊者再方便的國家也會遇上各種各樣的小麻煩小問題﹐在歐洲國家找廁所尤其更是悲歌唱不完。

歐洲國家的公共廁所實在有限﹐而且多數收取不是五毛就是一塊歐元的天價。人有三急時腦袋是沒辦法吝嗇的﹐總會不顧一切乖乖獻上五毛一塊歐洲大洋後就往裡沖﹐解決了“終身大事”走出廁所後才會忍不住暗罵:「死歐洲佬﹐不就小個便而已嗎﹖趁火打劫﹐強盜!」

像我這種從小就被老師列入「懶人多屎尿」名單的人﹐出外旅行不怕找不到食物﹐就擔心找不到廁所!在歐洲遊走多年﹐如廁血淚史更是一籮籮。每天早上從起身到踏出酒店或旅社大門﹐我至少要尿個三五次才放心出門。每次總惹得牛先生怒吼﹕「妳尿夠了沒有?妳的毛病八成就是心裡問題。」他也許只說對了一半﹐我其實非常懷疑我的膀胱天生就比正常人小。比方說我喝了一杯可樂後﹐在一小時內就要“三顧茅廁”三兩次才會罷休。這其實很困擾我!

好多年前的一個夜晚和牛先生在倫敦塔橋附近找廁所找了半個小時﹐忍無可忍下剛好經過一堆茂盛的花叢﹐牛先生半開玩笑說不然他在花叢外幫我把風﹐他的風涼話還沒說完﹐我已閃進了花叢中幫大英帝國政府“施肥”了。正當我心情輕鬆吹著口哨走出花叢之際﹐在昏暗中差點和一個也在花叢中剛“解放”完畢的女郎撞個滿懷。兩人在黑暗中互望了一眼後都各自發出會心的一笑!

浪漫之都巴黎﹐別把它想得太浪漫。這裡的市政府會毫不留情地向公廁使用者亮出他們的法蘭西小刀﹐而且廁所外還有換銅板的機器﹐就只怕你沒錢!這也難怪巴黎的地鐵站或街道都充滿尿騷味﹐別天真以為那都是狗的傑作!就連大家最熟悉的麥當勞也學精了﹐需要先消費他們才給你頒發上廁所的“通行證”(密碼)﹐否則就免談。但出外旅行者通常大家都會互相照應﹐不分國籍在使用廁所後未關門前讓你趕快進去﹐雖然只是小忙但卻非常溫馨。要知道大家都不想一天吃上幾餐麥當勞套餐吧!

有一次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我和牛先生在街上走了四十多分鐘還無法找到茅廁。水深火熱之下顧不了那麼多﹐厚著臉皮想假冒住客混進路邊一家星級酒店去。但人還沒進到酒店大門﹐已被門外“眼尖”的守衛擋在門外。可見人長得富不富貴﹐守衛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我們禮貌地向守衛表明來意後﹐守衛更有禮貌地告訴我們﹕「對不起﹐酒店的廁所只給酒店的住客使用。」他建議我們可以去路邊咖啡館或酒吧解決問題。

我們最後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進了一家路邊咖啡館找了個位置坐下。等了幾分鐘還不見侍應來點飲料﹐我只好起身就要往廁所沖去﹐結果讓我見識到了酒吧老闆翻開了的白眼﹐還帶點譏諷口吻說﹕「妳是來上廁所的吧﹗」我老實回答﹕「來上廁所也順便來喝點東西。」我們最後當然沒過河拆橋﹐乖乖點了兩杯飲料坐在咖啡館外優哉閑哉地渡過了一個下午﹐免得以後有黃皮的亞洲人來咖啡館光顧﹐老闆會誤以為都是來借廁所的﹗

在梵帝崗曾親眼見過餐館侍應生羞辱中國遊客。那天我們在一間餐館享用午餐﹐餐館里突然傳出吵雜聲吸引了所有用餐者的目光。只聽到侍應在用英語責問幾個中國遊客為什麼把廁所搞得亂七八糟。我聽過大陸遊客的衛生名譽在歐洲不是太好﹐但如廁的顧客這麼多﹐為什么就指定是中國人干的﹖習慣在離開餐館前把水份排清的我﹐那天死忍著不踏進餐館的廁所去。

有一年的葡萄牙之旅﹐我和牛先生在里斯本被一張相片深深地吸引著。儘管那個地方離開里斯本大老遠﹐也不是什麼熱門景點﹐但我們還是鐵了心要去。上了公車後還特別請司機大叔在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幫忙提醒我們下公車。那條公車路線剛好有經過一個非常熱門的海灘﹐很多里斯本本土人都到那裡去沖浪。司機也許以為我們這兩個黃皮的一定是有眼不識泰山﹐帥哥美女多的海灘不去﹐卻跑去沒什麼遊客的鬼地方。結果他自作主張﹐在海灘的車站就把我們叫下車了。

下了公車後我們才發覺﹕媽的﹐這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目的地!氣得在海邊頓腳也無可奈司機何。而下一趟公車卻是一個小時後﹐我們無奈下決定以其在海邊乾等﹐不如靠雙腳走到目的地去。

頂著三十幾度的大太陽走了十多分鐘。我突然沒預警地對牛先生說:「我肚子痛﹗」。「什麼﹖」牛先生雙眼瞪得很大。「在海邊時為什麼不早說﹖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妳叫我去那裡找廁所給妳?」他臉上的表情比我還急。「那個時候肚子還沒痛﹖」我有點委屈地說。「妳忍著點﹐我們走回海邊去找廁所。」「不行﹐我忍不到走回海邊了。」他扶著冷汗在頭上直飆的我。

就在不知所措之際﹐突然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對面馬路那片似甘蔗園的草叢。。。。!

2010年9月3日 星期五

馬來妹

相片加了特別效果,因爲牛夫人不敢“抛頭露面”,但翻遍了相簿,卻只有這張最像“馬來妹”。在土耳其依斯坦佈最大的回教堂,我包頭進去參觀,我知道這是尊重。但是沒有人阻止非教徒進去參觀。

多年前在倫敦參加一個朋友主辦的聚會,一個上海人問我:「妳是哪裏人?」

我當然答說:「馬來西亞。」

他嗯了一聲後說:「哦,馬來妹!」

我聼了不甘“受辱”,在心裏禁不住暗罵了他一句髒話。我也和他一樣是龍的傳人炎黃子孫的後代,他的國籍是中國,我的國籍是馬來西亞,怎麽我就變成了“馬來妹”?

我帶著滿腔的不爽和我的朋友說起這件事。朋友聼後問我:「那妳有沒有叫回他大陸仔?」

想想,其實這個上海人的邏輯也沒有什麽不對,拿臺灣護照的他就稱呼是臺妹或臺仔,他拿的是中國大陸的護照,不也是被人稱為大陸妹或大陸仔,而我們這些國籍是馬來西亞的在他們眼裏當然就是“馬來仔”和“馬來妹”了。

我在蘇格蘭生活期間曾經在香港人開的超市工作過兩年。有一次超市裏來了幾個香港阿嫂來購物。幾個阿嫂買了很多東西,好像要逃難似的。結帳的時候,一共是兩百多英鎊。阿嫂付了我六張五十英鎊的鈔票,我因爲擔心收到僞鈔,本能地把鈔票放在辨識鈔票真僞的機器照了一下。其中一個阿嫂馬上翻了翻白眼,輕蔑地和她的同伴說:「這個死大陸妹,一定是鄉下出來的,肯定沒見過這麽多英鎊!」臉上一副嘲弄的優越感浮了上來。

牛夫人這輩子最恨自以爲是帶著優越感,以看扁人爲樂的人。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忍著怒氣不回嘴才不會禍從口出。那一刻我只好收起我那既火爆又好打抱不平的個性,心裏卻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給他們一點顔色瞧瞧。我收下她們的錢,找換了零錢後,臉上帶著這輩子裝得最可怕的“微笑”用流利的廣東話跟她們說:「阿嫂,大陸妹沒有這麽差啦,他們肯定見過五十英鎊!」

幾個阿嫂同時露出驚訝的眼神,臉上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尷尬地看著我。其中一個阿嫂突然指著我問:「妳是深圳人嗎?」我很坦然地注視著她們答:「不是,我是馬來西亞人!」然後“故意”問他們:「妳們是大陸來的,是嗎?!」幾個阿嫂馬上七嘴八舌否認,「不,不,不!我們是香港來的。」我裝出一副很不明白的神情喃喃自語:「哦!難道我記錯了嗎?」又假裝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問:「香港不是九七年已經回歸給中國了嗎?」幾個阿嫂頓時語塞!

不久後,幾個阿嫂又來購物,這次她們還帶了幾個阿嫂一起來。之前罵我“死大陸妹”的那個阿嫂,討好地對著我笑,和她的同伴這樣介紹我:「這個馬來妹,很犀利的,廣東話國語,英語樣樣行!」我看著眼前這群阿嫂,只能無奈地對著他們傻笑!

後來我們搬到曼城生活。我因爲沒什麽本事,又到香港人開的超市混飯吃。老闆和老闆娘表面上是挺尊重我這個唯一一個在他們超市工作的馬來西亞人。記得我第一天去上班的時候,吃午飯時(在英國亞洲人開的超市一般都包員工的午餐)老闆娘把我叫到廚房說:「我們這裡的員工都是中國人,所以我們負責煮菜的阿嫂很喜歡煮豬肉。如果妳不方便的話,可以帶自己的食物來。」我立即和老闆娘澄清說我有吃豬肉。老闆娘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問:「妳們穆斯林不是沒有吃豬肉嗎?」

因爲是基督徒的關係,我一般都在星期天休息。有一次,一個中國同事要在星期天請假,老闆娘對中國同事說:「妳去問問馬來妹肯不肯跟妳換?」不知道我就站在她身後,她才說完轉過身突然看到我,愣了一下,臉上一陣尷尬。

後來我又和一個亞洲食品代理公司工作。老闆是個移民到澳洲多年的香港老移民,後來把生意擴充到歐洲來。他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也是個飽經世故老練精明的商人,對我們大馬人尤其尊重。我因爲在超級市場混過幾年,所以算得上是公司裏對雜貨知識最懂的員工。

有一次,我陪他去見一個公司的大客戶。客戶拿著我們代理的產品對老闆問東問西,我則站在不遠處和那家超市的經理寫訂單。老闆被超市的老闆的問倒了,他笑著對顧客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我“自然而然”說:「那你就要問我的得力助手馬來妹了!」

我有點不敢相信平時看來那麽有教養的老闆,竟然也會“侮辱”我們大馬華人。和顧客的會議結束後在回公司的路上,我問老闆:「老闆,你們香港人爲什麽這麽喜歡叫我們馬來西亞人馬來仔,馬來妹?」老闆呵呵笑了一陣後說這只是一時心直口快,沒有貶低我們大馬華人的意思。我說:「那麽以後我也要學習你們香港人的文化,稱呼你們香港人“港仔”,“港妹”了。」老闆竟然笑得前仰後翻,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該反對還是同意。

在國外生活了才發現,原來大部份外國人都以爲馬來西亞人=馬來人!馬來西亞人的宗教=伊斯蘭教!剛開始,我會費盡唇舌跟他們解釋我是馬來西亞人,但也是中華民族的後代,而馬來西亞是個多元種族的國家。結果還是有人聼了後似懂非懂地答我:「你們馬來人,中文還說的不錯嘛!」

我經過這麽多年的離家生活,總被人叫“馬來妹”已經不會這麽容易生氣了,而且也認了。反正從頭到尾明明白白地解釋了,人家也未必明白,也不保證他們不再稱呼我“馬來妹”。

但是我認了又有如何呢?因爲我們大馬華人總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都不是人。正宗的中國人不把我們當華人,在我們土生土長生活了幾代的馬來西亞國土上,那些德高望重“有教養”,上至高官老爺,下至校長,有事沒事動不動就叫我們滾回中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