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2日 星期四

最後一通電話


傍晚七點多﹐我們倆結束了手頭上一天的工作﹐懶洋洋地癱坐在辦公室的辦公椅上,盤算著晚餐要去那裏解決。

放在桌上的手機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牛先生有氣無力地拿起手機來接聼。他突然從辦公椅上彈跳了起來,本來疲憊不堪的臉突然變得很沉重。「他現在怎樣了?傷得嚴重嗎?」牛先生一再重復地追問。

「電話裡不方便講﹐你過來就知道了。」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牛先生放下電話﹐臉色青白地看著我。「出事了﹐終於出事了﹐鬼羅哩終於出事了!」

「是誰?是那一個出事了?傷得嚴重嗎?」我一聼出事,神經馬上就緊張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要去現場才知道!」

我們趕到現場時,天色已經很昏暗,現場圍了很多人。

「他走了。」一個哭紅雙眼的同事看到我們,指了指躺在地上被報紙遮住的屍體。

我的心馬上涼了一半,手腳不聼使喚地發抖起來。牛先生蹲下來﹐握著他的手說了一聲:「Rest in peace!」

我呆站在黑暗中,眼淚不由自已地從眼睛裏奪眶而出。之前的一天﹐大家一群同事不是還好好地在公司的營地裏,開心地吃著廚師煮的飯菜嗎?怎麽現在眼前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地上。生命難道就是這麽一囘事嗎?我不斷地在心裏問上帝。

生命也許本來就是如此脆弱。在這個森林裏開著被大家稱爲鬼羅哩的生命尤其更是脆弱,飽經風霜只爲了生存。稱它為Lorry hantu鬼羅哩,是因爲這種羅哩非常老舊,連司機駕駛座旁都沒有門。司機每天在巴貢水壩的工地上拿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在搏鬥。

同事們合力把他從送到離開森林一百八十公里外的民都魯醫院。看著蹲在醫院外等候,哭得肝腸寸斷的他的父母。我突然哭不出來了。

我出席了兩天後的葬禮。見到了他的女朋友。她見到我們抱著我痛哭起來,追問我當天事發的情況。

「我們兩個月後就要舉行婚禮了,他卻離我而去到天堂去了!」 她哭得聲音都啞了。

「意外發生前,他打過一通電話給我。」她幽幽地說。「可是當時我在洗澡,錯過了接聼他的電話。」她深深地看著我,眼裏充滿著絕望。「我這一生,也許永遠都無法原諒我自己,沒有接聼到他打給我的這通電話。」

已經七年過去了,她現在怎樣了?嫁人了嗎?還有沒有為那通沒有接聽的電話而每天傷心難過呢?

時間,是否是治療她心中傷痛最佳的良藥呢?每次想起她﹐我的心都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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